髓液

持续性肠胃失调

沉到你所在的梦境海

【三】

  那之后两人便开始了合租的生活,这样一直持续了四五个月。
  出于某种难言的默契,两只妖怪基本不会在同一个场合露面。这带来的结果一方面是两人避免了见面对脸尴尬的可能,另一方面,他们之间的氛围陷入了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安静。
  两人不论在不在公寓,房子里总是听不到什么大声音的,偶尔的一些响动也是来自厨房或者音响。

  提到音响,男人似乎找了个乐器方面的工作,客厅里成套的音响设备也正是男人带过来的。男人偶尔会来征求茨木的意见,在客厅里放一些音乐。茨木基本都是表示同意,然后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做项目。有时向后靠在椅子上放松时听见隔着两道门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歌声,倒也没那么心烦意燥了。
  而男人自己不知是个首席提琴手还是怎样,茨木休息日在家时偶尔会听到主卧对面的房间里传出弦乐的声音,不知是哪种提琴。

  拉得还不赖。茨木听了几次,在心底这样评价道。
 
  之后偶然的一次,两人难得在客厅碰面的时候,茨木问起男人的工作。
  当时男人刚结束一曲,正对着客厅的落地窗。
  听到茨木的问话,男人抬起手中的琴弓,一边拉起不知名的乐曲一边说道:“既然是工作,那么便找个与风雅之事有关的吧——当时是这么想的。”
  “什么啊……你还保留着这个爱好啊。”茨木有点惊讶,又仿佛理所当然似的感叹了一句。
  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男人因为受源博雅的影响,所以对乐理之事非常在意,只不过茨木没想到男人的爱好竟然持续了这么久。
  不过一想到当年他坚持着所谓的大义而追随黑晴明,仿佛也不是那么费解了。
  “是的。”男人放下小提琴,从茶几上的琴盒里拿起一只笛子。他略带怀念地看着它又放回去,然后笑了笑:“不过相比小提琴,我还是更习惯这只笛子吧。”
  “只是习惯?”茨木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,喝了一口。
  “嗯,习惯。”男人收起所有乐器,走进自己的房间。
  茨木背靠着流理台,眼睛因为冰爽的液体入喉而微微眯起。大口喝完啤酒,他将罐子揉扁,然后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。
  做完这一切,茨木也走进自己的房间,关上了门。

  在那之后,两人没有再碰到一块去。
  渐渐的,夏天也到了。
  立夏那天晚上,茨木实在有些热了,于是他从卧室出来,准备去冰箱里找一罐啤酒消除暑热。推开房门时,却猝不及防迎面遇见了从浴室里出来的,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男人。
  两人均是一愣,然后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。
  “你先。”
  “你先吧。”

  昏暗的过道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。
  茨木皱起眉。

  在这难言的沉默里,男人率先露出一个微笑:“茨木先生这是起床喝水吗?”
  茨木点点头:“天气有些热,准备喝一罐冰啤。”
  男人了然:“确实,天气要转入夏季了呢。”
  气氛重新变得沉默,两个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男人尴尬地四目相对。

  茨木顿了顿,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,于是为了表示礼貌似的又添了一句:“你也要来一罐么?”
  男人摇了摇头,视线微妙地在茨木大敞的领口处转了一圈,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:“晚安,茨木。”
  茨木站了一会,便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去。但拿出啤酒后,他却不那么想喝了。

  他想到刚才在门口遇见男人的场景:对方带着微凉的水汽站在他面前,常常搭在前额的灰色刘海湿成一绺一绺,被男人捋了上去,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眼睛。
  走廊过道象牙色的灯光映在那双灰蓝色的漂亮眸子里,一下子就让茨木回想起曾经在濑户内海上见过的夜景。
  ——那时,城市里辉煌灿烂的灯光反射在夏季夜晚的濑户内海上,那温柔波涛中沉浮着无数光点,像是深蓝色幕布下的篝火舞会,美丽又安静。

  那时茨木在甲板上抽烟,海风拂过他的面颊,带起一阵潮湿的海盐气息。如今离那个夜晚已经过了少说也有十年了,茨木却清晰地回想起了那天晚风吹来时带起的清凉感。
  于是茨木本来还在为温度而躁动的血液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。

  手里的冰啤已经冒出不少水珠了,茨木看了看它,将它重新放回冰箱里,然后回了房间。
  卧室门在茨木身后关上,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。他的脑海里却一直回放着男人望过来的神色,他想,有什么事情,要变得不同了。

*****   ****

  茨木还没来得及察觉这“不同”会是怎样的不同,夏天便在他每晚关于大海和松林的梦境中过去了。
  很快就到了冬天。

  某天,男人从工作的地方带回来一个旧货市场里淘到的唱片机。拿回公寓调试了很久跳针后,又坐了很久的新干线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店买了几张唱片。
  等男人一头雪花地回家的时候,前来给男人开门的茨木无言了很久,只觉得男人是疯了。
  好好的休息日,待在公寓不好吗?
  男人似乎是听出茨木的心声,一边在暖炉边烤火一边笑道:“你可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啊茨木。”
  “无趣也比闲的没事好。”茨木坐在沙发里,读着一本妖怪志异录。

  男人烤了一会,放下手,侧头看着茨木。
  茨木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,从书页里抬头。一眼便瞧见那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神,带着些闪着光的期待。
  正疑惑那眼神里包含的期待是什么,男人忽然站起身来,从纸袋里拿出一张唱片放到了唱片机里:“这张唱片很好听。”
  跳针调整了几次之后,唱片机里便流泻出一段缠绵又热烈的曲子。

  “是探戈。”男人转过身来,笑着看他。
  茨木两腿交叠着,态度慵懒得像假寐中的猛虎:“所以?”
  “来跳支舞吧。”男人朝他伸出手,微微鞠了个躬作出邀请的姿势。
  “你很闲吗。”茨木从喉咙里哼了一声,又翻开书,没有理睬男人。

  男人站直了身体,和着音乐的节拍踏了几下脚跟。
  “真的不来吗?”男人颇为可惜地看着茨木,“这也是风雅之事的一种啊。”
  “不来。”茨木翻了个页,然后想起了什么,合上书。他眯起眼睛看向长身玉立的男人,唇角一挑,露出一个笑容:“除非你换个邀请的方式。”
  “诶?”男人愣了一下,明白过来茨木的意思后又笑了。
  “既然如此……”男人不再伸出手,而是作出一个拉起一边裙角的动作,“来跳支舞吧,monsieur*。”
  茨木眯着眼看了男人一会,然后站起来,快步上前搂住了男人的腰,一个使力将他带进自己的怀里。
  那双闪着光的蓝色眸子,就一下子撞进茨木的心里。
 

  *:法语里的“先生”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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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啊啊啊啊啊啊啊接下来就要到我之前卡肉的地方了!!!!!!好羞耻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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